惜之今天不咕咕

我不是梦女。余鲤可代可磕。我≠余鲤。
可以当余鲤是类似于橙光或者乙游供你代入的壳子,也可以喜欢她。
很雷说余鲤是梦女的言论。

【散荧】幼年时期的散兵脑回路不太对劲

·字数7k8。

·丧病的脑嗨产物,我流散兵崩坏又病娇。


01.

散兵的决定很疯狂。


他自诞生起就已经是成人模样了,心智却还只是个孩子。眼前的女人高贵而沉静,瞳孔里倒映着和她有七分相像的脸庞。她面无表情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你走吧。”好像留他一命是创物神的悲悯一样。


于是他点点头,乖乖地走掉了。


那时散兵并没有被抛弃的自觉,如今回想起这段经历便也没什么感情,非要说的话,只是对过去尚还孱弱的自己被人随意处置的记忆很不爽。


于是他想要作为上位者,摧毁掉这个国度。


神之心代表着更高级的权能和力量,对雷神而言那只不过一个身份的象征,但对本就没有神之眼的散兵来说,神之心能给予他最大程度的增益。


雷神在创造散兵时就为他注入了三分神力,如今他手握着神之心和邪眼,接住了雷神的无想一刀,将她打下高耸的阁台。


旅行者在赶到天守阁时战斗已然结束,雷神败了,一手支着长刀才让重伤的身体不至于体力不支倒下。荧下意识握紧了剑,散兵却只是朝她的方向投去一瞥,又漠然收回视线。


“想来你已经从八重神子那边听说了我的过去。”他说道,“无妨,这本就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往事。”


雷神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。从散兵走进来,接下她的第一刀起,她就已经猜到了来者的身份。但实际上她早就忘记了这个被她试做失败品的试验人偶,只是他体内的力量太让人熟悉。


天守阁外瘟疫肆行,邪瘴弥漫,处处都是被邪祟影响的杀人武士,反抗军和幕府兵士已经联合起来与外面的愚人众打成一团,散兵安静地坐在台阶最上方,置身之外的淡漠姿态,仿佛对外界他一手造成的惨状视若无睹。


千疮百孔的稻妻啊,他轻叹。


“就像以前我的命运曾被掌控一样,现在我想去支配更多人的命运,乃至一个国度的兴亡,这样的理由听起来也不会很奇怪对吧?”


散兵撑着下巴,与那金发金眼的异世旅者四目相接,眼底带有促狭的恶意。半晌,他问道:


“那你呢,你又有什么理由来阻止我?”



02.

记忆回笼的瞬间,旅行者头痛欲裂。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血腥味,散兵靠在她身边睡得香甜。


荧侧眸望向散兵称得上乖巧的睡颜,眼前浮现出的是瘟疫、废墟、堆积成山的尸骸,和被邪祟腐蚀得疮痍满目的神樱树。散兵犹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无波无澜地看着她,与雷神如出一辙的双眸毒蛇般幽幽泛光。


在一个国度即将覆灭之际,旅行者获得了一次时空旅行的机会,她看到过去,那时稻妻的局势远比百年后眼狩令时期更恶劣,浪人与魔物肆行,医疗落后,遍地饥荒。


散兵就是在这个时代被铸造又被遗弃,成为了一台游荡的居无定所的战争机器,出众的能力因此被愚人众看中,这才有了最终的执行官第六席。


荧出现在散兵最懵懂的时期,他不会打架,也没杀过人,衣服都不大会穿,但已经模模糊糊分得清好与坏之间的界限,然后利用自己人畜无害的外表骗取一些必要物。


荧接近他是为了给散兵正确的引导,以避免那场悲剧的发生。


“唔。”


被压得有些酸的右肩蓦地一松,荧下意识转头去看散兵,他仰着一张与雷神有七分相像的脸,弯了弯眼睛,睫毛上渡着层碎银一样的月光。


他的眼底还没有染上污秽与阴暗,一双眸子亮得惊人。



03.

旅行者最初是从浪人的围堵下救出散兵的。


他浑身脏污地缩在角落,头发因太久没洗结成一块一块发黑的硬痂,表情一如几百年后一般麻木。那时他心中并没有“拯救”和“被拯救”的概念,只是单纯感到不解。


他问她,“为什么你用剑捅穿了他们的身体,却唯独没有刺向我?”


散兵和她印象中的模样差了太多,哪怕来之前做过充足的心理建设,那干净纯粹的目光也依旧让荧语塞。


他的眼睛像种子,好像马上就要长出新生的嫩绿的芽,渐渐的,她从里面窥探到罪孽的业火,和未来毁天灭地的浩劫。散兵悄无声息地观察她,把她的失神理解为她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。


这样就解释通了,散兵想。“我这张脸让你下不去手,是这样吗?我长得很像你的什么人?”


他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被唤作将军的长发女人,毕竟他被衣衫褴褛的浪人和丑陋魔物占据了全部的世界里,仅剩下那一个还算是人模人样的“人”。但他心中并不认为自己像那个女人,他觉得将军像他。


“真是敏锐啊。”荧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,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。她视线落上散兵满是淤泥与血污,皮肤上还有着龟裂细纹的一双脚,尚还未懂得什么是羞耻心的散兵笑着任由她打量。


半晌,她无奈地笑,“为什么不穿鞋呢。”


……


“有魔物要过来这边了哦。”散兵的声音将荧拉回现实。


他被创造时注入了三分神力,因此五感敏锐。荧一惊,下意识去拿剑,手指却僵硬难握。荧精疲力竭,方才短暂的休息并没有使她恢复些体力,反倒让身体陷入了更深的倦怠,她意识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投入下一场战斗了。


她紧张起来,像兔子竖起耳朵那样屏息凝神地聆听。


“但是没关系的,荧不要怕,我能打的。”散兵却觉得荧这幅模样很是新奇,他从未见过,禁不住兴奋起来,“我看荧战斗过很多次,我知道的,我懂得如何去保护荧。”


他舔了圈嘴唇,这才抑制住疯狂想上扬的嘴角,随即他视线落在荧的佩剑上,瞳孔里幽幽泛着光。


“荧相信我吗?”


旅行者没有吭声。


她当然知道散兵的学习和模仿能力很强,所以从来没有让他沾过血。她总下意识规避让散兵崩坏的潜在风险。


“我可以试试吗?”他强压着语气中的雀跃问。


荧并不想让散兵沾染杀气,她怕他会像被驯养的野兽那样,一旦见血就会一发不可收拾,但她现在没办法拒绝散兵的请求,荧已经没有再战斗的力气了。


在遇见愚人众之前,散兵就是坏掉了的。因为那时的散兵就如无家可归的浪人那般漂泊了,与天灾抗衡,与恶鬼厮杀,他就像旋转的陀螺一样不停不歇地制造着死亡与灾祸——但也许这次不会重蹈覆辙呢,毕竟如今的散兵可没经历过那样可怕的地狱,她也从未抛弃他。


只是一次很普通的战斗而已,不会有事的。荧想。她迟疑了很久,终于肯把佩剑扔给他。


散兵提着她的剑,剑身轻巧,他光是拿在手里就感到一阵炙热。他双眼不由自主地瞪大,随即握得更紧。然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荧。


初见时的白裙现如今破破烂烂,腰腹上的血痂看样子已经凝固了很久,有种支离破碎的脆弱感,他突然想起他曾去好奇触碰时她喊过疼。他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感觉,只能看出她那时候的狼狈。


他又垂头看了一眼穿戴整齐的自己。


她将满身脏泞的他打捞,让他从此干干净净,而她却为他沾满了血污。


很快魔物路经此处发现了他们,红着眼睛冲了过来,散兵步伐轻快地迎上去,剑刺向敌人的脖颈或胸膛,那是荧常用的战斗技巧,能最快也是最干净利落地解决掉对手。


温温软软的鲜血喷涌而出,混杂着凄厉的哀嚎,他没来由得感觉到愉悦,在某一瞬间他们拥有相同的感受吗?他的手握在剑柄——荧曾经握过的地方。他的战斗方式完全复刻了荧。一想到自己在体验荧曾经历的事散兵就忍不住陷入癫狂,他身体剧烈颤栗起来,但还没有完全尽兴。


不够、还不够……荧这套剑法的缺点是太快了些。他不免有些失望。手溅上鲜血,荧之前战斗的时候也会无可避免地沾到,再多一点,散兵虔诚地祈求,多一些、更多一些,他想要和荧一样。


他耐心感受着将剑送进皮肉的感觉,一剑又一剑,像细心钻研的学生在雕刻什么柔软的石头。


荧只是吃惊地看着散兵近乎凌虐一般疯狂的行为,眼前被血色充斥着快要站立不住。她有种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在这一刻都化成泡影的无力感。


雷神遗弃散兵的理由是“不具备爱人的能力”,于是荧把他当成一个有情感障碍的小孩,可有一天她终于发现,世界上真的有纯恶。有一种人,他的本性就是坏的,哪怕在他最懵懂无知的时候,就已经不自知地做出一些伤人的事情了。


一个人原本就没有爱,又怎么会去爱人。


“散兵!”她终是忍不住大声喊叫起来,他在听到她声音的那刻瞬间停止了杀戮,迷惘地收起剑,乖乖巧巧朝她走来。


最后一个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魔物身体软绵绵倒下,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。


她伸出手下意识想拉住他,在手掌张开的那刻却突然触及到一个冰凉柔软的东西,恍惚间,她看见满身血污的散兵将脸蛋贴在她的手上,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把下巴放进投喂人的手心。荧身体一僵。


慢慢的,她的情绪平定下来,轻轻按上他脊背,顺着下滑直到后腰,给猫顺毛般一下又一下地安抚。


她轻声诱哄着,“乖一点,散兵,乖一点。”



04.

荧不知从哪抱回来一只猫。


很温顺的小三花,挠挠它的下巴就会喵呜喵呜翻肚皮。散兵像只见不得光的耗子一样窥探着这一切,神情晦暗不明。荧手指抚摸过猫咪的耳朵尖,余光偷偷看他。


和动物互动是很治愈的,她想试图让散兵感受到爱。


果然她注意到散兵的视线一直直勾勾盯着她这边,以为他从中得到了共情,于是笑容温和地摆摆手,招呼他过来,“要摸摸看吗?”


散兵迟疑了一会儿,走上前,试着伸手触了触。动作僵硬,在摸到猫咪柔软的毛发后又触电般缩回去。她这才发现他好像并不想去触碰它,只是因为她的话才被迫去这么做。


这让荧感觉到奇怪,不论她做什么散兵都是会想去尝试的,就连她做饭也在身旁寸步不离,然后做出一堆难以下咽、色相却意外好看的奇怪食物。


“我摸了,”散兵象征性地胡乱揉了几下猫咪的毛,转而将目光期盼地投向她,像个乖乖完成大人吩咐后讨糖的小孩,“作为奖励,荧可以铸把剑给我吗?要和荧一模一样的。”


她一时语塞,摇摇头。


“那把荧的佩剑送我也好,”他声音更软了几分,低得接近于乞求,“以后荧不用再提剑,我会保护好荧。”


她又沉默摇头。


那天荧直到很晚才入睡,她似乎在捣鼓着什么,把矿石熔炼后注入一个奇怪的模型,做成一个像圆环一样的精致物件。


是送给他的么?


散兵内心怀揣着好奇与憧憬,自觉脑补出荧拿着它步步朝他走来的模样——直到他看见荧把那玩意戴上了猫咪的脖子。他瞳孔颤栗,眼前就多出了三重晃影。


荧不给他铸剑,但却给猫咪做项圈。


他没有收到过任何一件荧亲手做的东西,但是三花猫却有,他连荧身边出现除他以外的死物都尚且不能容忍,更何况荧比起他,看起来更喜欢那只猫。


散兵目光愈发幽深,落在缩在角落里舔毛的猫咪身上,它顿时警觉地弓起背朝他龇牙咧嘴,漂亮的绒毛都一根根尖锐地竖了起来。


令人讨厌的东西啊。


散兵想。



荧睁开眼时,三花猫已经不见了。


“你醒啦。”散兵蹲在她面前与她的距离不过咫尺,眉眼弯弯,人畜无害地望着她,好像观察她的睡颜是一件有趣的事情。


她转了圈眼珠子,随即蹙眉,“猫呢?”


“跑掉啦。”他语气难掩愉悦。


荧还想说什么,散兵却忽地低下头,“但这里还有一只没有跑。”


那是他在遇见荧之后第一次模仿除荧以外的生物,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蹭她,因为那只可恶的三花猫这么做的时候荧就会露出温柔缱眷的目光。荧愣了一瞬,顺着她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散兵的小漩涡发旋。他感受到荧的手指穿插进他的头发间,满足地眯起眼。


如果他真是猫,此刻一定会发出讨好的呼噜呼噜声。


散兵跪坐在地上,随着荧揉脑袋的动作,呼吸愈发急促起来。他眼尾不受控制地泛红,眸子像蒙上了一层雾。身体向前倾,手也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她膝上,想渴求更多。


荧手指倏地一僵。


她忽然发现,她昨天铸好的、本该戴在猫咪脖子上的项圈,此刻正戴在散兵的手腕上。


上面沾染着一点血迹,干涸刺眼,如红梅灼灼而绽。


“喵。”见她没了下一步动作,他抓住荧的手扣在自己的头顶上粗暴地向下按,口吻略带急促地催促道,“喵呜,喵。”


他学得极为相似。


荧仍没有动,也不理会他。散兵迷惘地观察着她的表情,宛若一个惶恐不安的孩子。半晌,她问道:“猫真的不见了吗?”


“是的、是的,它跑掉了。”他还没从刚才古怪的快感中缓过神,耳尖和眼眶泛红,神情却没有丝毫不对。


荧微微皱眉,心中对散兵的话感到极其的怀疑,但表面没太过显露,散兵仍在笨拙地取悦她,甚至伸出舌头舔舐她的手心,之前那只三花猫就爱这样撒娇着向她讨食。


荧如坠冰窟,后背不自觉冒起冷汗,散兵的眼底渐显出近乎痴狂的汹涌的爱意。他说:“不论是猫,是狗,只要荧喜欢,我都可以为你做。”



05.

“你没必要这样讨好我。”荧沉默了许久说,“你所学的是宠物表达爱的方式。但是你不一样,你是人,你也得看起来像个人。”


她再次把手放在了他的头顶,身子却伏下来,用一种平视的姿态,与他面对面。


她教导他,“不同的身份表示爱意的方式都是不一样的,当然也不局限,譬如宠物狗会翻肚皮摇尾巴,恋人会拥抱和亲吻,母亲……唔,也许会讲故事吧。”


散兵难受地动了动身子,显然比起荧的话他更在意她的手——那停在头颅上方、炙热得像一团火焰的手,他像浑身湿漉漉的小狗那样渴求着荧的触碰与抚摸。


“母亲?”他哑着声问。


然后他感觉这个词很陌生,迷惘地眨眨眼,又重复了一遍,“母亲?”


荧微微抿唇,“是的,母亲。”


“那是……什么?”


荧想起第一次遇见散兵是在一次陨石任务中,那些奇异的石头在被接触到后,会令人想起一段恐惧的往事,然后悄无声息地死在睡梦里,但散兵却没有被影响,甚至靠自己醒了过来。


因为没有人赋予他情感,过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经历罢了。


她想了又想,终于组织好他能听懂的语言:“母亲是使你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媒介,是会无条件地替你着想、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。你们拥有相同的血,就像一份共同的难以磨灭的奇妙契约。”


“降临的媒介……?”他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词,清㝦的脸上漂亮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,“那我呢,我的母亲是谁?”


她一时不知如何开口。


“照荧说的,我的母亲,会是那个女人吗?”


她意识到他在说谁,想要解释,可还没出声就被他打断。


“我们之间会有血缘的羁绊吗?她不过只是赋予了我生命,于是我和她被可笑地链接在一起,这难道就是亲情?我自诞生以来就只见过她一面,她又凭什么成为我的母亲?”


散兵抱着头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,整个人像是处在崩坏的摇摇欲坠的边缘。抗拒得到答案却又急于求证的心理,使他的模样看起来神经兮兮又矛盾。


“不是的、不是这样。”荧轻轻揽住他,声音哑然。


散兵迷惘地望着她,冰冷的手抚摸上她的侧脸。


“为什么我们不能拥有相同流淌的骨血,为什么我不能是你的孩子?”


他勾住她的脖颈委屈地问询,“你可以做我的母亲吗?”


荧感受到散兵剧烈的颤抖起来,仿佛身体被冻得直哆嗦,但他明明是没有痛感的。


“母亲。”


少年眼尾泛红,摇晃着她的肩,像撒娇一样甜甜地喊,“母亲、母亲。”



06.

战火纷乱的年代,荧只用思考着两件事,下顿吃什么,如何活下去。在一次躲避浪人武士的追杀中,他们误入了一片毒瘴之地。散兵神造人的身体可以免疫空气中所有有害气体,但荧的血肉之躯却没办法支撑她找到出口或来路。


最开始只是轻微的胸闷和意识模糊,她还能支着剑勉强行走,到最后已是强弩之末。


荧任由散兵背起奄奄一息的她。


学着初次见面时散兵的模样,带着自嘲的口吻称自己是稻妻的浮浪人。


他问她什么是浮浪人。


她说生无所依,只可漂泊的人,像摇荡的浮萍那样流离失所。


散兵若有所思地看着她,她的头有气无力地靠在他肩头,每一根金色的发丝都显得了无生机。终于,他问道,“荧现在是要死了吗。”


他眼前无端出现了那些被杀死的魔物,像烂肉一样不声不响或躺或趴地堆积在地上。他对死亡的概念还模糊不清,却下意识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。


“要丢下我了么。”他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抵触,直观且强烈,“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要死?明明我们在一起很幸福不是么。”


他压抑住内心歇斯底里的呐喊使自己表面看起来正常,因为荧希望他这样,荧喜欢他是个正常人,虽然他对正常的定义还不算理解。忽然,一对冰凉的手臂从身后揽住他脖子。她问道,“那如果,我想要带着你一起去死呢?”


“没关系的,没关系的。”他颤抖地抚过荧柔顺的金色头发,苍白的指尖被衬得毫无血色,“但是荧不可以抛下我一个人离开,这是背叛,不可以、不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我。”


“这不是背叛。”荧蔫蔫纠正道,每一次呼吸都会使她更虚弱一分。


“这是背叛!在我看来这就是!”他终是忍不住崩溃地声嘶力竭,那是他第一次对她的话坚定地反驳,“我会记恨你的,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你!我会把你的皮囊做成衣服!所以不要这样……不要这样做。”


“我的荧。”


她不知何时被他放在了地上。


“我的主人。”


眼里有什么东西溢出来模糊了视线,散兵迷惘地眨了眨眼,咸湿的眼泪滴滴答答顺着下巴滑落,掉在了衣服上。


荧呼吸越来越轻。


“我的母亲。”


他颤抖地握住她的手,用唇触了触她的眉心。荧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,这好像给了散兵莫大的鼓励,他的吻顺着她的鬓角往下,游离在她的鼻梁、山根、脸颊,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。


“我的……挚爱。”


她从来没有教过他伴侣之间该如何表达爱意,但他竟是无师自通。


他压着她的唇,像是世界末日一样亲吻她,直到听见她用微弱的声音唤他。散兵惊喜地去瞧,却忽地感觉身体有一种明显的异物入侵感。


他低下头,荧的佩剑正直直插在他胸前。


荧没有丢下他。


她真的要带他一起走。


他微愣,随即笑起来。不是因为恐惧,反倒升起一种极致的快感,被荧杀死的极乐——如果荧的眼神没有冷如玄冰的话。


她说,“该醒过来了,散兵。”



07.

散兵睁开眼,眼前围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人,甚至其中有那个当初丢下他的长辫子女人——可是荧呢?荧在哪里?


他撑着头踉踉跄跄地站起身,下意识想喊荧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直到属于执行官的那段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,他看见站在角落里手持长剑的荧。


——可这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了,因为他想起了一切。


他手握神之心和邪眼,试图摧毁掉一个国度,却败给了旅者,败给了所有稻妻人齐心协力的反抗下。


雷神一步一步地走向他,他像一个落败的丧家之犬那样等待着自己的结局——直到雷神的长刀举起,停在他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面貌上。


雷神说,毕竟是她亲手创造,如今变成这样也有她的一份过失。于是她破例给了散兵一次机会,让旅行者进入他的潜意识世界。如果散兵在历经了一场短暂的梦境旅行后变好,雷神就留他一条性命——就当是对曾经亏欠他的补偿。


他被众人胁迫着触到那颗会令人陷入沉睡的陨石,在梦里,关于现实中的记忆被掩埋,他忘记了自己是那个草菅人命的愚人众执行官,然后异世界的旅人用了一种特殊方式趁虚而入。


只有让梦中的主人死去,才可以离开梦境。


“我居然深深地爱着我的对手。”散兵痛苦地抱着头绝望地说,“那个站在那里,露着令人作呕的表情,脸上沾血的敌人。我像狼一样温顺,像狗一样忠诚……”


荧站在距离他很远的地方,无悲无喜地看着他。


“不不,那只是个该死的梦境,你可从来没有出现过。现实中,一直、一直都是我一个人,我不在乎……那是梦境……”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记忆充斥在散兵的脑海,撑得他大脑几欲炸裂,“——那是……那怎么会是梦境呢!”


他嘶吼着,眼底翻滚着想要摧毁一切的暴戾情绪,“你凭什么妄想感化我!你不爱我吗,你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只是为了拯救这个无聊的国度?你胆敢……自以为能改变我。”


散兵像跳梁小丑一样被所有人注视着,但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仪态,只想不管不顾地宣泄情绪。


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旅行者,目光狰狞而恐怖,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她活生生撕碎。


“你——你这个比我更疯的疯子,你会死的……我发誓!……我要把你从头到脚的凌迟……你不会认为我是喜欢你的吧?”


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的一瞬间,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

终于,歇斯底里的散兵安静下来,承认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。


“像一个失败的试验品那样随随便便的诞生,并被人支配命运,无权决定自己的去留,这样的我,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吗?”


他望着荧,望着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。那是他第一次不避不闪地袒露心声。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受伤就扑进她怀里,做一个和大人诉说委屈的稚童。


就那样,目不转睛地盯着她,好像她说出让他不满意的话就会被立刻掐断脖子一样。


然后他听见她说。


“你的存在富有意义,至少对我而言。”


但他不再想辨认荧话中的真假了,他认为自己已经被背弃。散兵大笑着释放邪眼,想要进行最后一轮疯狂的抵抗,忽然间,一道雷光朝他劈了过来。


无想的一刀再次降临,散兵灰飞烟灭。



【end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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